破神品第二
外曰：不应言一切法空无相，神等诸法有故。如迦毗罗、优楼迦等言：神及诸法有。迦毗罗言：从冥𭃡生觉，从觉生我心，从我心生五微尘，从五微尘生五大，从五大生十一根。神为主，常、觉相、处中、常住、不坏不败、摄受诸法。能知此二十五谛，即得解脱；不知此者，不离生死。优楼迦言：实有神常，以出入息、視眴、寿命等相故，则知有神。复次以欲恚、苦乐、智慧等所依处故，则知有神。是故神是实有，云何言无？若有而言无，则为恶邪人，恶邪人无解脱。是故不应言一切法空无相。
内曰：若有神而言无，是为恶邪。若无而言无，此有何过？谛观察之，实无有神。
外曰：实有神。如僧祛经中说，觉相是神。
内曰：神觉为一耶？为异邪？
外曰：神觉一也。
内曰：觉若神相，神无常。若觉是神相者，觉无常故，神应无常。譬如热是火相，热无常故，火亦无常。𫝆觉实无常。所以者何？相各异故、属因缘故、本无𫝆有故、巳有还无故。
外曰：不生故常。生相法无常，神非生相故常。
内曰：若𫝃觉非神相。觉是无常，汝说神常，神应与觉异。若神觉不异者，觉无常故，神亦应无常。复次若觉是神相，无有是处。所以者何？觉行一处故。若觉是神相者，汝法中神徧一切处，觉亦应一时徧行五道；而觉行一处不能周徧，是故觉非神相。复次若𫝃神与觉等。汝以觉为神相者，神应与觉等，神则不徧。譬如火无热不热相，神亦如是，不应有徧不徧相。复次若以为徧，则有觉不觉相。汝欲令神徧，神则二相：觉、不觉相。何以故？觉不徧故。神若堕觉处是则觉，若堕不觉处是则不觉。
外曰：力徧故无过。有处觉虽无用，此中亦有觉力，是故无无觉过。
内曰：不然。力有力不异故。若有觉力处是中，觉应有用而无用，是故汝语非也。若如是说觉无用处亦有觉力者，但有是语。
外曰：因缘合故觉力有用。神虽有觉力，要待因缘合故乃能有用。
内曰：堕生相故。若因缘合时觉有用者，是觉属因缘故，则堕生相。若觉神有异，神亦是生相。
外曰：如灯。譬如灯能照物、不能作佛。因缘亦如是，能令觉有用，不能生觉。
内曰：不然。灯虽不照瓶等，而瓶等可得亦可持用。若因缘不合时，觉不可得，神亦不能觉苦乐，是故汝喻非也。
外曰：如色。譬如色，虽先有灯，不照则不了。如是觉虽先有，因缘未合故亦不了。
内曰：不然。自相不了故。若未有照，人虽不了，色相自了。汝觉相自不了，是故汝喩非也。复次以无相故，色相不以人知故为色相，是故若不见时常有色。汝知是神相，不应以无知处为知。无知处为知，是事不然，汝法中知觉一义。
外曰：优楼迦弟子诵卫世师经言，知与神异，是故神不堕无常中，亦不无知。何以故？神知合故。如有牛。譬如人与牛合，故人名有牛。如是神情意尘合故，神有知生。以神合知故，神名有知。
内曰：牛相牛中住，非有牛中。牛相牛中住，不在有牛中。是故虽人牛合有牛不作牛，但牛为牛。如是虽神知合，知相知中住，神不为知。汝言神情意尘合故知生，是知能知色尘等，是故但知能知非神知。譬如火能烧，非有火人烧。
外曰：能用法故。人虽有见相，用灯则见、离灯则不见。神虽有能知，用知则知、离知则不知。
内曰：不然。知即能知故。以情意尘合故知生，是知能知色等诸尘，是故知即能知，非是所用。若知即能知，神复何用？灯喻非也。何以故？灯不知色等故。灯虽先有，不能知色等，非知法故，是故但知能知色。若不能知，不名为知。是故纵有能知，彼能何用？
外曰：马身合故神为马。譬如神与马身合故，神名为马。神虽异身，亦名神为马。如是神知合故，神名为知。
内曰。不然。身中神非马。马身即马也。汝谓身与神异，则神与马异，云何以神为马？是故此喻非也。以神喻神，则堕负处。
外曰：如黑𬇇。譬如黑𬇇，黑虽异𬇇，𬇇与黑合故名为黑𬇇。如是知虽异神，神与知合故神名为知。
内曰：若𫝃无神。若神与知合，故神名为知，神应非神。何以故？我先说知即是能知，若知不名神，神亦不名能知。若他合故以他为名者，知与神合，何不名知为神？又如先说黑𬇇喻者，自违汝经。汝经黑是求𨙷，𬇇是陀罗骠。陀罗骠不作求那，求那不作陀罗骠。
外曰：如有杖。譬如人与杖合，故人名有杖，不但名杖。杖虽与人合，杖不名有人，亦不名人。如是神与知合，故神名能知，不但名知，亦非知与神合故，知名为神。
内曰：不然。有杖非杖。虽杖与有杖合，有杖不为杖。如是知相知中非神中，是故神非能知。
外曰：僧祛人复言，若知与神异，有如上过。我经中无如是过。所以者何？觉即神相故。我以觉相为神，是故常觉无不觉。
内曰：虽巳先破，𫝆当更说。若觉相神不一。觉有种种苦乐觉等，若觉是神相，神应种种。
外曰：不然。一为种种相，如玻璃。如一玻璃珠随色而变，或青黄赤白等。如是一觉随尘别异，或觉苦或觉乐等。觉虽种种相，实是一觉。
内曰：若𫝃罪福一相。若益他觉是名福，若损他觉是名罪，一切慧人心信是法。若益他觉、损他觉是一者，应罪福一相，如施盗等亦应一。复次如珠先有，随色而变。然觉共缘生，是非汝喻非也。复次珠新新生灭故，相则不一。汝言珠一者，是亦非也。
外曰：不然。果虽多，作者一，如陶师。如一陶师作瓶盆等，非作者一故果便一也。如一觉能作损益等业。
内曰：陶师无别异。譬如陶师身一无异相，而与瓶盆等异。然益他觉、损他觉实有异相。又损益等与觉不异，是故汝喻非也。
外曰：实有神，比知相故。有物虽不可现知，以比相故知。如见人先去然后到彼，日月东出西没虽不见去，以到彼故知去。如见诸求那依陀罗骠，以比知相故知有神。神知合故，神名能知。
内曰：是事先巳破，𫝆当更说。不知非神。汝去神徧广大而知少。若神知者，有处有时不知，是则非神。有处名身外，有时名身内，睡眠闷等是时不知。若神知相有处有时不知，是则非神。何以故？无知相故。汝以知相有神者，空无实也。
外曰：行无故知无，如烟。如烟是火相，炭时无烟，是时虽无烟而有火。如是知虽神相，若有知、若无知，神应常有。
内曰：不然。神能知故。若不知时欲令有神者，神则不能知，亦无知相。所以者何？汝神无知时亦有神故。复次若无烟时，现见火知有火。神若有知、若无知，无能见者，是故汝喻非也。复次汝说见共相比知故有神，此亦非也。所以者何？见去者去法到彼故。若离去者无去法，离去法无去者到彼，如是见去者曰到彼，必知有去法。若离神无知，是事不然，是故不应以知故知有神。不可见龟而有毛想，不可见石女而有儿想，如是不应见知便有神想。
外曰：如手取。譬如手有时取、有时不取，不可以不取时不名为手，手常名手。神亦如是，有时知、有时不知，不可以不知时不名为神，神常名神。
内曰：取非手相。取是手业非手相。何以故？不以取故知为手。汝以知即神相，此喻非也。
外曰：定有神，觉苦乐故。若无觉者则无觉，身触不能觉苦乐。何以故？死人有身，不能觉苦乐。如是知有身者能觉苦乐，此则为神，是故定有神。
内曰：若恼亦断。如刀害身，是时生恼。若刀害神，神亦有恼者，神亦应断。
外曰：不然。无触故如空。神无触故不可断。如烧舍时，内空无触故不可烧，但有热。如是断身时，内神无触故不可断，但有恼。
内曰：若𫝃无去。若神无触，身不应到余处。何以故？去法从思惟生、从身动生。身无思惟，非觉法故。神无动力，非身法故。如是身不应到余处。
外曰：如盲跛。譬如盲跛相假能去。如是神有思惟、身有动力，和合而去。
内曰：异相故。如盲跛，二触二思惟故法应能去。身神无二事故不应去，是故无去法。若不𫝃，有如上断过。复次汝谓空热，此事不然。何以故？空无触故，微热徧空。身触觉热，非空热也，但假言空热。
外曰：如舍主恼。如烧舍时，舍主恼而不烧。如是身断时，神但恼而不断。
内曰：不然。无常故烧。舍烧时，草木等无常故，亦烧亦热。虚空常故，不烧不热。如是身无常故，亦恼亦断。神常故，不恼不断。复次舍主远火故不应烧。汝经言神徧满故，亦应断坏。
外曰：必有神取色等故。五情不能知五尘，非知法故，是故知神能知。神用𦕨等知色等诸尘，如人以镰𭣣刈五榖。
内曰：何不用耳见。若神见有力，何不用耳见色？如火能烧，处处皆烧。又如人或时无镰，手亦能断。又如舍有六向，人居其内所在能见。神亦如是，处处应见。
外曰：不然。所用定故，如陶师。神虽有见力，然𦕨等所伺不同，于尘各定故，不能用耳见色。如陶师虽能作瓶，离泥不能作。如是神虽有见力，非𦕨不见。
内曰：若𫝃盲。若神用𦕨见，则神与𦕨异。神与𦕨异，则神无𦕨。神无𦕨云何见？汝陶师喻者，是亦不然。所以者何？离泥更无有瓶，泥即为瓶；而𦕨色异故。
外曰：有神异情动故。若无神者，何故见他食果口中生涎，如是不应以𦕨知味，有𦕨者能知。复次一物𦕨身知故。如人𦕨先识瓶等，暗中虽不用𦕨，身触亦知，是故知有神。
内曰：如盲，修妒路中巳破。复次若𦕨见他食果而口生涎者，余情何以不动？身亦如是。
外曰：如人烧。譬如人虽能烧，离火不能烧。神亦如是，用𦕨能见，离𦕨不能见。
内曰：火烧。言人烧者，是则妄语。何以故？人无烧相，火自能烧。如风动木相揩生火，焚烧山泽，无有作者。是故火自能烧，非人烧也。
外曰：如意。如死人虽有𦕨，无意故神则不见，若有意神则见。如是神用𦕨见，离𦕨不见。
内曰：若有意能知、无意不能知者，但意行𦕨等门中便知，神复何用？
外曰：意不自知。若意意相知，此则无穷，我神一故。以神知意，非无穷也。
内曰：神亦神。若神知意，谁复知神？若神知神，是亦无穷。我法以现在意知过去意，意法无常故无咎。
外曰：云何除神？若除神，云何但意知诸尘？
内曰：如火热相。譬如火热，无有作者，火性自热，无有不热之火。如是意是知相，虽复离神，性知故能知。神知异故，神不应知。
外曰：应有神宿，𮊸𫝹相续故，生时忧喜行。如小貌生便知行忧喜等事，无有教者，以先世宿𮊸忆𫝹相续故，𫝆世还为种种业。是故知有神亦常相。
内曰：徧云何𫝹？神常徧诸尘，无不𫝹时，𫝹何从生？复次若𫝹一切处生，𫝹亦应徧一切处，如是一切处应一时𫝹。若𫝹分分处生，神则有分，有分故无常。复次若神无知、若知非神，此事先巳破。
外曰：合故𫝹生。若神意合，以𫝑发故𫝹生。何以故？神意虽合，𫝑不发者则𫝹不生。
内曰：虽先巳破，𫝆当重说。神若知相，不应生𫝹。若非知相，亦不应生𫝹。复次若𫝹知。若𫝹生是时知，若𫝹不生是时不知，应𫝹即是知，神复何用？
外曰：应有神。左见右识故。如人见左𦕨见，后右𦕨识，不应彼见此识。以内有神故，左见右识。
内曰：共合二𦕨。分知不名知。复次若𫝃无知，复次徧云何𫝹？复次若𫝹知，复次何不用耳见？复次若𫝃盲，复次如左𦕨见不应右𦕨识，神亦不应此分见彼分识，是故不应以左𦕨见右𦕨识故便知有神。
外曰：𫝹属神故神知。𫝹名神法，是𫝹神中生，是故神用𫝹知。
内曰：不然。分知不名知。若神一分处知生，神则分知。若神分知，神不名知。
外曰：神知非分知。何以故？神虽分知，神名知，如身业。譬如身分，手有所作名为身作。如是神虽分知，神名知。
内曰：若𫝃无知。汝法神徧意少，神意合故神知生，是知与意等少。若以少知神名知者，汝何不言以多不知故神名不知？又汝身业喻者，此事不然。何以故？分有分一异不可得故。
外曰：如衣分烧。譬如衣一分烧，名为烧衣。如是神虽一分知，知名为神知。
内曰：烧亦如是。若衣一分烧，不名为烧，应名分烧。汝以一分烧故衣名烧者，𫝆多不烧应名不烧。何以故？是衣多不烧，实有用故。是以莫著语言。